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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贵的近况果真如戚掌柜所说吗?的确如此。庄家的铺子近来不知着了什么魔道,明明谈好的生意竟全都落了空,非但银子押下去分文收不回来,就连那些该收的帐也不知该向谁去讨要。若只一个铺子如此也就罢了,怪就怪在是所有店铺同时出问题,如同瘟疫一般,一发而不可收拾。宝贵肩挑祖上产业二十余载,其间数次起落,并非那没见过大阵仗之人,但似眼下这般令人匪夷所思的衰败颓势却是头回遭遇,难道是因为前日巧珍偷挖老夫人坟墓而招致天谴?月娥的一句话让宝贵猛醒,他赶紧请道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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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家中做法,以化解先人的怨气,求得神灵的宽恕。庄家上上下下对此敬畏以待,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却唯独少了巧珍。她深谙宝贵此举的用意,非但不肯服软认错,还百般嘲讽他生意遇挫全是自作自受。遭受内外双重 |
打击,加之又染上风寒身子不爽,宝贵不由心灰意懒,生出把家业交托给月娥的想法。
月娥见公公说出这样的话,始知庄家的境况已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她心急火燎地找贵祥商量如何才能替父解忧,让庄家平安度过眼前的危难。这小两口都是自小娇生惯养,哪里懂得怎么做生意?尤其是贵祥,一心只道媳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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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题大做、杞人忧天,根本不相信偌大的家业真会落得一朝散尽。月娥见他实是指望不上,急中生智打起了汉白玉兽的主意。贵祥前番在方羽处多次受挫,这回断不肯再去自讨没趣,加上上次大众食堂投毒风波后,娇红向他言明即将和方羽成亲,想必方羽定会将汉白玉兽的事情完全告诉她,因此改由月娥来攻克娇红只怕成功的可能性会更大些。月娥听他这话甚觉有理,当下转忧为喜,心中暗自筹划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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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头才敲定下方案,方羽和娇红那边就已经展开了行动:一个特意绕道经过庄家布庄,只为探身瞧一瞧父亲是否安好;一个悄悄把用于扩大经营的一百两银票和当初锦云相赠的首饰尽数给了妹妹,以解其婆家燃眉之急。这些钱物对于庄家的困境虽是杯水车薪,但娇红此举却让月娥十分过意不去,不禁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贵祥少不得又是一番好说歹说,左哄右劝,方才让她坚定了信念,非要把汉白玉兽弄到手不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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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一大早,大众食堂里众人正忙着准备营业,忽听外头响起一阵急促的叫门声:“姐姐!姐姐!”
众人都放下手里的活,秋香向娇红道:“是二小姐!”
“对呀,快开门!”娇红笑着吩咐道。
秋香答应一声,噘嘴小声嘟囔道:“这么早 |
她来干什么啊?”打开门,见着了月娥,她又立刻换上一脸笑容迎道:“二小姐,你今儿个可起得真早!”
月娥也是满脸堆笑:“不早点来怎么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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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每次我来,你们都快忙完了,我也没帮上忙。要做就得做得好点,我以后天天来。”说罢,她捧起手中的小纸包,大步走过去向娇红笑道:“姐,这个是你爱吃的蜜饯,我刚刚经过市场特地买的。”
“谢谢!”娇红含笑接过,转念道:“其实姐姐这儿虽然人手不多,但是因为规模小,还可以应付得过来。你是个有婆家的人了,三天两头地往这边跑,婆婆不说话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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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月娥早已抢着动手摆起了桌椅。听到娇红这话,她拍了拍手,满不在乎地笑道:“我才不管她呢!”
娇红闻言长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劝道:“你不能这样子!你从小就个性单纯直爽,凡事都不多想,要是遇到一个跟你一样的人,就没有事,但是遇上一个拐弯抹角的人,那就会在中间调三窝四的;姐姐不想你难做,你以后就不要再来了。”见月娥开口欲辩,她又再劝道:“你的心意姐姐明白,我们是两姐妹,不致有误会,但是你婆家那方面,你就得多花点心思,日子才会好过啊!”
月娥知她也是好意,便不再多言,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娇红满脸关切地望着她,又道:“方羽他二娘的个性,我早有耳闻,我不愿看见你被人家欺负。你凡事多想点,总不会错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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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我以后就别那么早来,但是我在府里头没事做,来这儿走动心情会好一点。姐,这你不能拒绝我吧?”月娥脑子转得极快,知道向前突进十分困难,就索性来了个“退一步,海阔天空”。
果然,娇红见她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不好再拒,加上前阵子地虎回乡照顾卧病的亲娘, |
店里确实正短人手,于是点头笑道:“好吧!”
月娥显得相当兴奋与积极,歪着头笑问道:“今儿个既然来了,就让我大显身手吧!什么活儿派给我做?”
娇红略一沉吟,笑道:“你在这边擦桌子好了。”月娥一口应下,姐妹俩分头忙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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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此时,方羽打外头进来,迳自来到娇红身边,急冲冲唤道:“娇红!”
月娥回头见是他,忙笑着过来打招呼:“小叔!”
方羽本有好些话急着要对娇红说,突然发现月娥也在,不由敛起了笑容,顿时警觉起来。娇红冲他笑道:“月娥也来了,特别来帮忙的。”
方羽也不和月娥寒暄客套几句,只向娇红轻声道:“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什么事?”娇红探身问道。
方羽瞧了瞧身旁的月娥,提议道:“到里头说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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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的气氛霎时变得尴尬起来。娇红生怕月娥见怪起疑,哪知她竟笑着主动招呼道:“你们进去谈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娇红颇觉得过意不去:“那就偏劳你了,月娥。”
“你不要这么说嘛,我们自己姐妹啊!去吧,快进去!”月娥表现得极为善解人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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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红点点头,和方羽进了里屋。为他斟好茶,她缓缓道来:“一百两我给了月娥,还有,上回锦云来送给我的首饰,我也全给她了。”
“哦?”方羽有些出乎意料。
“本来这事是应该事前跟你商量的,不过我想这是助人之举,你也不会反对,所以我就擅自做主了。以我们目前情况来看,要多赚一百两也不是难事。方羽,你……你不会怪我吧?”娇红局促不安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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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羽一笑,眉眼里充满了感激:“怎么会呢?我今儿来就是为了要跟你商量,怎么样将这一百两提拨出去,给庄家济急的,没想到你的动作比我还快!”
娇红闻言欢欣不已:“方羽,你不再恨你爹了吧?”
方羽的神色瞬间变得复杂而凝重,他缓缓站起身道:“我现在才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乱如麻。心里想的跟实际做的,根本是两回事,很难统一。我跟我爹亲缘很薄,记忆之中,他对我跟娘都不好,更没有什么刻骨铭心、难以忘怀的恩情,只有怨跟恨。可是不晓得怎的,这一次从戚叔叔的口中,得知道爹的近况,我怎么样也开心不起来,好像有一块很大的石头压在心上面,喘不过气来。”言及此,一种难以言状的复杂情绪袭上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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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他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怅怅然失了神。娇红知他心里愁苦难言,忙过来劝慰。方羽缓过神来,深吸口气努力笑道:“不过算了吧,他是我爹,我生下来就是他儿子,只有认命,跟他没得计较。”
娇红见他终于释怀,由衷地为他高兴:“我知道你会想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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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从里屋出来,方羽迈开大步向门口走去。月娥见状赶紧过来殷勤问道:“小叔!你要走啦?”
方羽转回身,点点头。娇红问道:“月娥,你要不要先回去?坐方羽的车啊!”
月娥摇了摇头,笑道:“不了!最忙的时候是午饭时间嘛,人最多的时候没帮上忙,那我不白来了?”
娇红一笑,转身送方羽出门。走到门口,方羽突然回身想对娇红嘱咐几句,却见月娥满脸堆笑地望着自己,举止好生奇怪,不由得把话咽了下去。
出了大门,方羽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于是对娇红小心叮嘱道:“娇红,月娥你就留神一点。”
娇红闻言朝店里望了望,甚是不解道:“你的意思是……” |
“为什么这一阵子她老往咱们店里跑?”方羽索性向她挑明心中的疑惑。
娇红禁不住笑出了声,脸上写满轻松与喜悦:“你指的是这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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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是因为我们姐妹两个误会已经冰释了,她对我没有敌意了。”
方羽仍是担心:“我看不会这么单纯吧?”他顿了顿,继续道:“我看得出她的神情有些诡异,不像是心术正直的样子,你得提防点。”
娇红自信满满道:“不会的!其实月娥也很为她过去的任性跟无知内疚,她这回来能图我什么呢?我什么都没有了,要是为钱的话,我已经给她了,她大可以翻脸不认人,那还来做什么呢?我想她是真心的,我若是再疑神疑鬼的话,反而坏了姐妹情,要是再拾回来的话就不容易了。你安心吧,她不是那种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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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羽仔细想想她这话也有道理,便不再深究:“但愿如此。那我走了,回头见!”坐上车,扭过头,他仍旧不忘再叮嘱一句:“你要小心点哦!”
娇红一笑,嗔道:“你又当我是小孩了,千叮万嘱的!”她嘴上虽这么说,心底却漾起丝丝的甜蜜。
“好了,我走了!”揣着满怀的温馨与踏实,方羽轻快地蹬着三轮,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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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方羽,娇红转身回到店里。才一进门,就见天龙面有难色地迎过来:“娇红小姐,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娇红仰头望着他,满面和气地应道:“什么事?直说无妨。”
天龙迟疑了片刻,又瞅了瞅正在柜台上忙活的秋香,颇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能不能借一步说话?”难道这五大三粗的汉子,也有什么私密的话不愿让旁人给听了去?
娇红向来善解人意,对此并不深问,只点点头道:“好,随我来。”天龙大喜,乐颠颠地跟在娇红身后,抬脚前还特意向柜台上投去得意的一笑,直瞧得秋香一头雾水,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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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里屋,再没别人,天龙终于开了口:“娇红小姐,我想……我……”他支吾了半晌也没能说出就在嘴边的话,不由急得抓耳挠腮道:“哎呀,叫我怎么说嘛!”
娇红忙上前安慰他:“天龙,你不要慌,慢慢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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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呃……我……”天龙又思想斗争了好一会儿,方灵机一动冲到娇红身边,飞快地耳语了一通,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他已迅速回撤到方才的位置,背对着她害起羞来。
娇红满脸困惑地望着他问道:“你说什么?”
见她没听清,天龙不得已又冲过去极快地重复了一遍。但这次的情形却没有丝毫的改善,娇红仍旧听得是如堕云雾,半点摸不着头脑,禁不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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嗔怪道:“哎呀,你这么大人,讲话都不清楚!”折腾了两次,人也乏了,她干脆坐下来一边斟茶一边追问:“你到底要说些什么呢?”
天龙紧张得直咽口水:“我……”江湖儿女,敢说敢做,终于,他鼓足了勇气第三次冲到她面前,大声喊出心里的想法:“请你把秋香许配给我!”他这一嗓子喊得酣畅淋漓,哪知话音还未落就被娇红一口茶喷了个满头满脸,狼狈不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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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娇红显然被他这句话惊得不轻,茶水呛了喉也不管不顾了。
经水这么一浇,天龙倒是基本恢复了平静,一五一十地把心里话全吐了出来:“娇红姑娘,你也知道,我……我一个人过已经很久了,本来也很习惯,可是自从地虎叫人捎信给我,说他娘在乡下给他娶了一房媳妇儿,我……我开始就不太习惯。我想地虎都成亲了,我还是孤家寡人,我想找个对象嘛。”说到这里,他突然忸怩起来,低着头红着脸道:“我觉得,秋香跟我最适合了,所以我希望娇红姑娘能够成全我!”说着话,他“扑通”一声跪下,一脸殷切地望着娇红。
娇红赶忙连声劝道:“天龙你别这样!你快起来!你先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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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一边起身,一边兴奋异常道:“你答应了?”
娇红颇感为难地转过身去:“这个我也做不了主啊!”
天龙一听这话,立即追上前急道:“你是她主子,你讲的话秋香姑娘一定听的!”
“这……”娇红犹豫半晌,说了个活络话:“这件事我是会帮你去提的,不过决定权还是在秋香。虽然说我是她主子,但是我也不好太过干预,你说是不是?”
天龙也并非不通情理之人,闻言满是感激地望着她笑道:“只要娇红小姐肯帮我说,不管成败,我还是十分感激!” |
“你这样说就好了。其实男女情事是最深奥莫测的,有时候我自己也弄不懂。”娇红的神情中夹杂着几分困惑。
天龙挠着头憨笑道:“你都不懂,那我就更糊涂了。”
娇红一笑,转念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出去忙活了!”
天龙赶忙连声附和:“对……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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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心满意足的他此刻干劲大增,一个健步冲向门口,不想脚底一滑险些摔倒,他挣扎着站稳身子,抢着过去打开门大献殷勤:“没关系,我来开,我来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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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红如何去撮合保媒暂且不提。且说秋香,和月娥在大堂里正忙着,忽见一捕快从外头进来,她赶忙过去招呼:“差爷,我们的饭菜还没有张罗好呢,您是要坐着等,还是待会儿再来?”
那捕快一摆手:“我不是来用饭的。你们这儿有位秋香姑娘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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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香应道:“我就是啊!”
见一来就找对了人,那捕快自是高兴,从腰间取出一封信道:“有封信打京城来的,是纪安纪公子托带的。”
秋香一时难以置信,不由张大了嘴:“是给我的吗?”
捕快把信递给她,应道:“这上头是写着秋香姑娘的名字。”
确定了锦云千里送书只因自己,秋香禁不住大喜过望,向那捕快连连道谢:“谢谢差爷!谢谢!对了,您要不要坐下来喝杯酒?我请客!”
“不了,我得赶回衙门去,信送到就好了,我可要回去交差,这位纪公子可是位京官,不好得罪的!”捕快笑道。
“谢谢!劳您跑一趟,谢谢!”秋香已激动得不知该说些啥好,只一个劲地点头致谢,送他出了店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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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按着即将跳出胸口的心,秋香捧着锦云的信函躲进了里屋。迫不及待地拆开来,一字一字地读下去:“秋香姑娘见信……荷包……泉州……”她识字不多,一路看得磕磕绊绊,遇到笔划稍复杂些的就再进行不下去了,不由急得直跺脚:“哎呀,这两个月一个鸟是什么字嘛!哎哟,用画的看得也快些!”正愁着,她突然灵机一动,兴高采烈地拿着信飞奔出了门。经过大堂时,月娥想拦她也拦不住,免不了在后头牢骚了几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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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香兴冲冲地出了大众食堂,寻了大半个街市,远远瞧见方羽捧着本书在客栈门前候着生意。她不由喜出望外,快步跑到他近前,气喘吁吁道:“方羽哥,我到处找你,原来你在这儿啊!”
方羽一看是她,忙起身应道:“是啊!是不是食堂的活儿忙不过来?我是因为看见月娥小姐在,所以才没过去的。”
秋香一笑:“你别慌嘛!才不是啦,是我有点私事想找你。”她含羞低下头,忸怩起来。
“私事?”方羽有些意外,赶紧将书本收在怀里。 |
秋香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信递给他:“方羽哥,这封信能不能请你帮我看一下?”
方羽不禁哑然失笑道:“这个找你家小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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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行了嘛,干嘛老远跑这一趟啊?”
秋香仍然低着头,嗫嚅道:“不,我不想让小姐知道,我怕她笑话我。”
“她怎么会笑话你呢?”方羽从她手中接过信,问道:“是家乡来的信吗?”
秋香赶紧一口否认:“才不是呢,是京城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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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羽不觉纳罕道:“京城?”见秋香红着脸点了点头,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坏坏地笑道:“噢,我明白了!”
秋香将头埋得更低,转身躲开他的目光:“才不是呢,你不要乱猜嘛!”见他仍只是笑,不由跺脚急道:“你快看信啊,到底写些什么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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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羽这才将信展开,扫了一眼落款,颇感讶异道:“锦云兄?”
秋香也不正面回答,只急着催促道:“你知道就好了,你快看嘛!”这边她等得心如鹿撞,好不焦急;那边方羽逐句读来,满面的狐疑之色渐渐被会心微笑所取代。半晌,她终于耐不住这般的等待与煎熬,红着脸催问道:“写什么?你快说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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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儿……”方羽的眉眼中俱是惊喜之色。
秋香越发心急:“快说嘛!”
方羽又瞅她笑了笑,一字一句地转述道:“纪公子说,你送给他的荷包,他都贴身带着,睹物思人,更加想念。他还说啊,这一趟泉州之行,本来是伤心之旅,是你改变了他的生命,让他在放下‘失’的同时,反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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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他还记得,你曾经向他说,总有一天,会有一个跟他相合的好姑娘,与他结发共度一辈子,到时候才叫做真正的幸福。是不是啊?”秋香正听着开心不已,突然被他这么猝不及防地一问,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耳根,含羞带臊地转过身去。方羽忍着笑继续念道:“他说那时候他没想通,事后每每思及便觉得很感动,还说,要请你上京城玩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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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香大喜:“真的?!”
方羽也开心地点了点头,继而又带着几分戏谑笑道:“信里面还说,说不定那个好姑娘就是你了!”
一听这话,秋香顿时急了:“胡说,他才不会这么写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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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羽禁不住得意地大笑道:“还真给你猜对了,后面这一句是我自己胡诌的!”
秋香白了他一眼,撅着嘴道:“我就知道!”一转念,她又指着信上那个最为奇怪的字问道:“对了,这个是个什么字啊?”
方羽笑着解释道:“这个是个‘鹏’字,一种大鸟。”
秋香听了更为不解,皱着眉头问道:“为什么用这个字呢?刚刚也没有听你提到鸟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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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羽一笑,张开双臂比划成大鹏的样子,“拍翅”围着她转了大半圈,调侃道:“他说他恨不得插翅高飞,飞呀飞的,飞到泉州见你一面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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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香又急了:“哎呀,你看你,你得说全嘛!刚刚就漏掉了这么重要的一句!”
“怪我是吧?好心没好报!”方羽佯装气恼地把信交还给她。
秋香只当他真的生了气,赶紧一个劲地施礼赔不是,殊不知方羽脸上的笑容更加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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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最后一波客人,今日大众食堂的午间生意总算是告一段落。半日不见秋香的人影,娇红不由纳闷道:“这香儿怎么了?都忙完了还没回来。”
月娥一边忙着收拾碗筷,一边应道:“锦云哥托衙门的捕快头带了封信给她,她拿了信匆匆忙忙就跑出去了,拦也拦不住。”
“锦云给香儿写了封信?”娇红备感意外,猜不透这其中的缘故。
月娥点点头,敞开了话匣子:“姐,其实我也纳闷得紧,锦云哥给这丫头写什么信啊?其实不是我爱管闲事,姐姐,这丫头都是给你惯坏的,哪有事情丢给主子来做的?我要是你呀,不把她吊起来打到厥过去才怪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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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说到兴头上,丝毫没察觉出此刻有人正向她步步逼近。你道是谁?非是旁人,正是天龙。现在凡是与秋香有关的事情都是他关注的焦点,哪里还能容得下旁人说她的坏话?听到这里,他忍无可忍,过去粗声粗气地找月娥理论:“平常娇红小姐对待下人好,所以我们才愿意给她卖命!”
月娥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一听这话,不由火往上撞,瞪圆了一双杏眼向他狠狠斥道:“你干嘛?!我才说她两句,你回什么嘴?!”
天龙黑着脸反诘道:“什么?不可以啊?”
“不可以!”月娥双手叉腰,跟他顶了牛。
天龙也拧上了:“别以为你是大小姐我不敢惹你,我才不吃你这套咧!”他大手一挥,撇下她兀自收起了碗筷。
“你……”月娥气得说不出话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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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苗头不对,娇红赶紧过去解劝:“天龙!”
天龙正在气头上,也没听得真切,还当是月娥在喊他,因此头也不回地喝道:“不要叫我!你以为叫我,我就会理你啊?门都没有!”
他这话惹得月娥好一阵偷笑,心中的火气也散了大半。娇红只得又高声唤道:“天龙!”
天龙烦不胜烦,转回头欲好好教训教训这刁蛮小姐:“你……”言还未出,惊见眼前之人竟是娇红,他慌得吞了吞口水,低眉顺眼地压低了声音问道:“刚才是你叫我啊?”娇红面有微愠地嗯了一声,他越发的气短:“对不起啊!”提起木桶,猫着腰,讪讪地逃进了厨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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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娥环顾了一下四周,此刻大堂中就只剩了她姐妹二人,这不失为套取汉白玉兽下落的大好时机。如何开这个口呢?决不能太刻意,否则露出马脚被识破就麻烦了。她拿定了主意,开言笑道:“姐,你不是计划要跟方羽成亲了吗?那为什么还要做得那么辛苦?我见了好心疼啊!”
娇红宛然一笑:“柴米油盐,哪对夫妻不是这样的?有什么好心疼的?”
月娥又道:“既然你要嫁给她,生计就让他去烦呐,干嘛替他分担那么多?”
“方羽也很辛苦啊!他日夜踩车的,还要来食堂这边帮忙,还不是想多赚点钱,让日子好过点啊!”娇红时时处处不忘为方羽着想。 |
月娥装作不经意地顺着话题接道:“方羽不是有块‘汉白玉兽’吗?听说那是块宝物耶,也不知道宝在什么地方。不管怎么样,一定能对你们的生活有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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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善的。为什么不拿去当掉呢?也许就一辈子吃喝不尽了,对吗?”
娇红摇了摇头,正色道:“不,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会动这个汉白玉兽的。那是方羽奶奶的遗物,情感的价值胜于一切;不管怎么样,我们也不会动这块汉白玉兽的脑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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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了汉白玉兽果然在他们手中,月娥不由暗暗高兴,继续深入道:“姐姐,你可要跟方羽说哦,那么值钱的宝贝可要收好。你知道钱财千万不要外露,免得招来歹徒觊觎。我那个婆婆就在打它的主意,你们最好要小心哦!”最好的谎言往往就是半真半假,月娥当真深谙此道。 |
果然,娇红听了这话,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感动。她拉起月娥的手笑道:“月娥,你真是我的好妹妹!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方羽已经把它埋在屋后的野地里,不会有人晓得的。”
此刻月娥的心已激动得快要跳出来了,她稳住心神继续问道:“对了,你们怎么会记得埋藏的地点呢?你知道,时日一远地形会变嘛,到时候说不定连你自个儿都找不到了呢!” |
娇红一笑,毫无隐瞒地和盘托出:“方羽跟我说用块大石头压着。其实要是真的不见了,我们也不会心疼,天地之物回归天地,不是很好吗?就算让它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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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在那儿也不错啊,你说是不是?”她的这份坦荡与超然让月娥很是无所适从,干笑着附和了几声,暗自想着心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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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探到汉白玉兽的下落,月娥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满脑子尽是娇红的那句话:月娥,你真是我的好妹妹。真是好妹妹吗?好到要千方百计骗取姐姐最珍视的东西吗?月娥越想心越乱,陷入深深的自责中。回到家,从丫鬟处得知公婆为做买卖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心中不由更添了几分烦躁。 |
进了卧房,见贵祥在逗鸟取乐,月娥忙过去问道:“贵祥,爹要做什么买卖?”
贵祥漫不经心应道:“我不太清楚,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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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叔叔出的主意,好像是要出海吧。”
月娥一惊:“出海?”
贵祥暗笑她没见识:“现在时髦的玩意儿嘛!你不知道吗?咱们泉州是个商港,爹出海做生意不是第一个人了!”
月娥仍是忧心忡忡:“但是,出海终究有风险啊!”
“哎呀,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呢?反正爹想做就让他去做啊,你操什么心呢?戚叔叔他有周全的计划嘛!”贵祥端起一盏茶,优哉游哉地品起来。
月娥对戚掌柜的态度起初便有所保留,如今听到贵祥说这话,更是愁容满面道:“不能什么事都靠别人啊!自个儿不懂的事胜算就低,像爹从来没碰过古董,开家古玩店就垮了,那这回……”
贵祥不耐地打断她:“哎呀,这回咱们不会那么倒霉的啦!妇道人家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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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娥登时来了气,冲着他冷冷道:“我不管,那你去管啊,到时候别怪我!你可要搞清楚,你们庄家要是垮了的话,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贵祥倒是看得很开,应声接道:“哎呀,万一这次做不成的话,再找别的出路不就成了吗?”
见他大难临头,犹不自知,月娥不觉更加来气,上去劈头盖脸地斥道:“你真以为银子是使不完的啊?出海做买卖耶!只有几两几分的事,何必那么慎重其事呢?说不定这回是孤注一掷。不要怪我没把话先说清楚啊,要是真的是那样的话,你自个儿喝西北风,我回我娘家,咱们也鸟兽散!”
贵祥闻言也恼了火:“哎哟,你这么现实呀你!”
月娥冷哼一声道:“我还怕你不成?” |
贵祥知她素来吃软不吃硬,忙过去好言相劝:“月娥,你别这样子嘛!”
月娥挣开他,气道:“跟你说什么你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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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自以为是的家伙!”
贵祥皱着眉头急道:“我们现在真的是没有别的办法嘛!”看来他也并非是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月娥白了他一眼,仍不肯说软和话:“爹以前也没说过要出海呀!”
“以前我们在这儿就吃不完了,怎么会想到现在呢?”贵祥长叹了一声,转念又道:“对了,你不是说去拿那个汉白玉兽吗?讲了半天你也没拿到,你还怪我?”
月娥没好气地应道:“汉白玉兽找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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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祥一听喜出望外:“啊?找到了?在哪里呀?
“埋在方羽家屋后的野地里,用块大石头压着。”月娥如实相告。
贵祥越发急了:“怎么不把它挖出来呢?”
“贵祥……”月娥面有难色地望着他,不知该如何启齿。 |
贵祥不由慌了神,哭丧着脸问道:“怎么了?难不成已经被人家挖跑了?”
“但是这件事除了娇红、方羽,就只有我知道;汉白玉兽如果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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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偷走的话,他们一定会知道是我干的。”月娥终于道出心中的顾虑。
得知宝贝还在,贵祥大大地松了口气,上前安慰她道:“你想那么多干什么呢?以前你们两姐妹什么话也没讲的,日子还不是照过?顶多不就跟以前的日子一样,谁也不管谁,谁也没有损失啊!”
“可是我只要想到娇红对我说这事的眼神,我做不下手。你知不知道,她还说我是她的好妹妹呢!”极度的矛盾纠缠着月娥,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为难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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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祥却不管这些:“你别说那么多废话了!他埋在哪里我去挖好不好?这个汉白玉兽对他们来讲可是一文不值,可是对我们来讲,就是个宝贝了你知不知道?我不管他怎么讲,埋起来不给我们,就是不通人情,我才不理他们呢!”
月娥不无担忧地望着他道:“你不怕方羽知道会怪你吗?” |
贵祥冷哼一声,横道:“我怕什么?我才不像你呢,妇人之仁,左右摇摆。我知道了就去干,决不犹豫的!以前我也问过他,他还骗我说没有这块玉,兄弟一场,他还对我不老实,我没有怪他,他还怪我?我去找他!”话音未落,他拔腿便要往外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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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娥赶紧拉住他:“你急什么?”
贵祥已是急不可耐:“我当然急啦!我挖到了以后赶紧拿去救济爹呀!难不成真的让他老人家出海吗?”
这话才是切中了要害。月娥将心一横,做了决定:“天都暗了怎么挖宝?乌漆抹黑的。赶明儿,我身手比较俐落,我去,省得惊动别人。”
一听这话,贵祥不由喜上眉梢:“你说到做到,别到时候又想这个想那个的,又空手而回了!”
“不会啦,只要想到爹发愁的样子,说什么我也会把它拿回来的。”月娥的眼中透出决绝的神色。
贵祥更是高兴,拥着她的肩鼓励道:“这就对啦!月娥,到时候别想那么多,闭上眼睛蒙着干,脑袋空一下子,做了就是了!” |
第二天一早,月娥便悄悄来到方羽家屋后的野地。这野地不算大,且四周空旷,一览无余;因此那块传说中的大石头就显得格外突兀,没费太多周折便找到了。她拼尽全力推开大石,又寻摸了一根结实的木棍,狠狠刨了几下土,终于发现了存放在小瓷罐里的汉白玉兽。拂去上面的尘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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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捧在手中,月娥禁不住欣喜若狂。要知道,这不是一块普通的玉石,而是能解决全家人危困的救命草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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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众食堂的清晨总是安静而忙碌。天龙暗中观察了秋香好半天,确认她一心专注于手上的活儿而无暇顾及其他,忙向着对面的娇红又是打手势又是作揖,央她趁着这个当口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给提一提。娇红拗他不过,拿着块抹布过去和秋香搭讪:“香儿,你觉得天龙的人怎么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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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香不假思索地回道:“很好啊,帮了我们好多忙,肯吃苦,够义气,浪子回头,不简单呐!”这话说得天龙心花怒放,偷偷和娇红互换了一个胜利的微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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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娇红趁势追问道:“那……做丈夫呢?”
秋香一愣:“给谁做丈夫啊?只要不是我就得了。”此言一出,犹如冷水泼头,瞬间浇熄了天龙的欢欣与憧憬,娇红更觉尴尬,朝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后便再没了言语。秋香觉察出他二人的行为举止颇为怪异,突然间什么都明白了,脸色不由得惨然一变。
天龙恐她恼怒怪罪,赶紧溜之大吉闪进了厨房。秋香眉头拧成了一团,苦着脸向娇红道:“小姐,你是要把奴婢……哎呀,我打死也不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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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跟小姐一辈子!”
娇红不明白她为何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香儿,你刚才不是说他人很好,又肯吃苦,又有义气,又是个回头浪子,挺不简单的嘛。”
秋香急得直跺脚:“那因为是朋友啊!换作是丈夫就不一样了嘛!”她越想越恼,气呼呼地使着全力,狠狠擦起桌子来。
娇红一笑,和颜悦色地追问道:“做丈夫又怎么不一样?”
秋香越发苦不堪言,噘着嘴道:“看一眼难过半天,看一天难过半年啦!”
娇红一听这话,用手指着她笑嗔道:“你呀,没口德的丫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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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香突然想到了什么,猛转回头向她叮嘱道:“是不是他让你来问的?你赶紧替我回绝了,要不然以后这相处就别扭了!”
娇红还未答言,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高声接道:“什么事会有别扭啊?”
不用看,也知是方羽。秋香禁不住又惊得花容失色,又羞又恼地疾步躲进了里屋,任娇红怎么叫也叫不住。方羽见此情景,不由奇道:“你们在讲什么啊?她干嘛怪怪的?”
娇红恐他见疑,忙微红着脸如实相告:“没有。本来我是想撮合天龙跟香儿的,可是香儿好像无心,我也就没有办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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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羽听得一怔,立刻明白了秋香方才的“怪异举动”,于是颇有深意地微笑道:“香儿不是无心,而是心不在此。”见娇红不明其意,他又继续暗示道:“香儿喜欢的人,远在京城。”
“你是说……锦云?!”娇红大惊。
方羽笑着点了点头,娇红仍是狐疑不解道:“我知道锦云是写过一封信给香儿,但是写什么我却不知道了。按理说,香儿识字不多,应该找我代读的,但是她却没有,我正在纳闷……”说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心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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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更大的疑团正在升起,遂冲着方羽笑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方羽不无得意地应道:“因为我看过那封信了!”
娇红恍然大悟,笑道:“原来如此!”
方羽又道:“我想香儿是因为跟你太近,怕难为情,所以才拿来让我看的。”
娇红想想也有道理,甚是开心地问道:“信上写些什么?”
方羽有感而发:“其实那是一封感谢函,可是字里行间真情流露,看得出纪公子对香儿是有意思的。”
娇红又困惑了,微蹙着秀眉思忖道:“噢?锦云来到泉州不足半个月,照理他们没什么机会接触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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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羽埋下头,缓缓提醒她道:“你还记得你回绝了纪公子,他很伤心吗?”
一听这话,娇红突然害起臊来,绯红了脸颊强辩道:“当时是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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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得已啊!”她斜睨了他一眼,走到他近前,娇嗔道:“说来说去都是怪你!”
方羽大感委屈:“怪我?”看她娇羞地点点头,他又一脸得意地笑道:“怪我阴错阳差,却撮合了另外一段好姻缘?”
娇红“逼问”道:“说清楚一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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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羽收起调皮的笑容,一本正经道:“其实我也是看了信才知道的,香儿跑出去安慰纪公子,纪公子才想通的。”
娇红终于弄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不由欣喜万分道:“其实我早知道香儿对锦云是有心的,没想到锦云也动了情。那好呀!”
方羽却突然面现难色,长叹一声摇头道:“可是这可就可怜我那位兄弟了。”
娇红知他所指,也叹了口气附和道:“是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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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羽怕她为难,自告奋勇道:“由我来跟他说吧,感情的事情不是秤斤秤两的买卖,他会懂的。”
娇红点点头,却免不了还有顾虑:“但是不晓得他会不会再来帮忙呢?”
方羽十分肯定地应声道:“当然会啦!天龙这人个性豪爽,大咧咧的,不是个小家子气的人。本来他是想撮合地虎跟秋香的,没想到地虎回盐城老家去了,他反而看上了秋香。我想他也是想图个安定,生死不渝,应该不会是他吧?”此话一出,二人会心大笑起来。
说曹操,曹操到。天龙正巧从厨房出来,见着了方羽忙不迭地打招呼:“方羽老弟你来了!”看他二人笑得如此开心,他凑过去问:“你们笑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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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羽强忍住笑,顺嘴胡诌了句:“没什么,每日三大笑可保青春健康啊!”
天龙嘴一撇:“你少唬我了!”他虽知道方羽是在开玩笑,但“每日三大笑可保青春健康”却是绝对的真理,因此他反覆念叨着这句话,并伴以一阵高过一阵的大笑,整个人也仿佛精神焕发、力量无穷了。
他憨憨的样子逗得方羽和娇红忍俊不禁,又一次捧腹大笑起来。而这牵红线、搭鹊桥一事也在三个人的开怀笑声中悄然揭过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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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个一天都没看见月娥,方羽不由奇道:“怎么今天月娥没来啊?”
娇红也觉得有些奇怪,应道:“不晓得,也许是她婆家有事吧!”
方羽轻哼一声笑道:“我说啊,她来了几天觉得没什么意思,所以不来啦!”
娇红一笑:“不会的,月娥现在她变了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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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她是真心来帮忙,不像你说的那样。”
“但愿如此吧!”方羽叹了口气,有些自嘲地笑道:“不知道怎么的,我对月娥跟贵祥总是不信任,老是觉得她来亲近咱们,是有目的的。也许是我心胸窄吧,要不然怎么会老是这么想他们呢?”
娇红笑道:“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人都是这样想的。但是我觉得人是会变的,如果不给他人改过向善的机会,那岂不是一直活在绝望和愤怒之中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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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随心而出的话让方羽受到了极大的震动,沉默良久,他才缓缓开言道:“娇红,你这句话提醒了我。我对我爹是不是太绝了?”
“方羽……”娇红知他又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与自责,有心要劝,却又不知怎么开口。
方羽略顿了顿,继续道:“他有好几次来看我跟娘,我对他总是怨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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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骂。有好几次他坐我的车,我也没有给他好脸色看。”他慢慢倚桌坐下,眼中似有泪光闪动。
娇红见状赶紧宽慰他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是心里边伤得太重,一时之间控制不了自己啊!”
方羽接下来的声音冰冷得出奇,每个字、每句话都仿佛落在心里,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迹:“我是故意的。我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在内心里快速地斟酌过,怎么样才可以使他最难堪,怎么样才可以使他最无地自容。我反覆地去挑他的疮疤,我用最淡漠的、最冷酷的表情,我都是故意的。看着他因此而觉得痛苦,我就觉得很过瘾,觉得这是他活该的!我了 |
解得到,我在他心目中的杀伤力,所以我才这么做。虽然在转眼之间,也会觉得难过,也会想掉眼泪,可是下一次,我还是忍不住要刺他。我对他说的每句话,都是绵里针,扎得他痛得招架不住,我都是故意的!”他越说越动容,低沉的声音透着丝丝金属交击的震颤,末了竟哽咽抽泣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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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红轻轻扶住他的肩:“方羽,别想这些了。人非圣贤,总有不明白的时候啊!”也许在这个时候,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就让他尽情而放肆地哭泣,就让泪水冲刷尽过往所有的爱与怨、对与错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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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一个想法一直横亘在方羽的脑海,挥之不去。犹豫良久,他才下定决心向梅芳道:“娘,孩儿有些话想跟娘商量好吗?”
梅芳正忙着做女红,一听这话,轻叹了口气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嘛,还什么商量,跟娘客气!”
“孩儿想把汉白玉兽挖出来,交给庄家。”话才出口,方羽就瞧见母亲执针线的手在空中猛然停住,料想她内心震动必定极大,忙快步过去补充道:“娘,您的意下如何?孩儿的意见以娘的意见为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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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芳回过心神,挤出一丝笑容:“你这么说是有你的道理,娘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她放下手中的女红,缓缓起身道:“你知道,这是你奶奶的遗物,你不是说过,不能让他们得手的吗?如今你改变了想法,一定有它的原因,可不可以告诉娘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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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羽点点头,将庄家生意遭遇严重危机一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梅芳听罢长出了口气,缓缓吐出三个字:“给他吧!”
“娘……”方羽似有些不敢确定。
梅芳摇了摇头,面色凝重道:“没想到给你奶奶说对了,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方羽不解道:“奶奶她……” |
梅芳眉头微锁,淡淡道来:“你奶奶很早就说过了,等钱使用完了,树倒猢狲散,一家人再从头开始,到那时候才知道,谁无情谁有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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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羽只当她心里还埋怨着父亲,忙起身道:“娘,您要是不愿意……”
梅芳一扬手,轻叹道:“没得选择,咱们不能见死不救。”她缓步来到方羽面前,捧起他的手意味深长道:“小羽,你是个好孩子,娘以你为荣,可惜你爹必须要耗尽一切才能明白这些,只怕这块玉也救不了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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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众食堂内,方羽将母亲的态度转告给了娇红,并着重强调了最后那句颇有深意的话。娇红听罢也思忖了半晌,许久才开言道:“虽然伯母是这样说,但是咱们还是得试试啊!”
“假若是徒劳无功,倒不如留着奶奶的遗物。”方羽的眉头一直未舒展开来。
娇红又道:“但伯母为什么会认为,连汉白玉兽也解救不了庄家的困境呢?”
方羽一时半会也无法参透这其中的真意,摇摇头道:“不晓得,娘不愿意说。也许她认为,千金来了复散尽,人应该从习性改变起;也有可能,他怕二娘会夺了而私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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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这话,娇红立刻展开明媚的笑容:“这个你可以放心,现在他们两个可防着你二娘呢。”
方羽不由奇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娇红应声笑道:“月娥说的啊,她还好心提醒我们,要把汉白玉兽给藏好,不要被你二娘发现了。”
闻听此言,方羽心中登时一凛,紧锁眉头追问道:“月娥怎么知道咱们有汉白玉兽?”
被他这么一问,娇红此时才警醒过来,不由得大惊失色道:“是月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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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套我的话!她……”
“糟了……”方羽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她,一种不祥的预感阴云般地笼上了心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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