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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吃味
(37)初探
(38)立場
(39)深談
(40)預感
作者:蘇堤繞孤山/校對、配圖:jiamin
(36)《吃 味》
「大眾食堂」請到狗包,真無異於撿到一塊金元寶。經他之手做出的小菜,變化多,口味好,再加上價格便宜量又足,因此食堂沒開張多久便贏得了泉州老少的交口稱讚,好多商家不但同意讓他們賒賬,甚至還願意主動送貨上門。生意這般火紅,嬌紅自是高興,更將其中莫大的功勞全歸於狗包,以鼓勵他及早擺脫自卑心理。考慮到他目前還沒有一個舒適的住
處,而店中的房間又極有限,嬌紅便和大夥兒商量著在後院的空地為他另搭一個房間。
這日大家正在院中忙著規劃,忽見秋香興高采烈地跑過來稟報:「小姐,紀公子來了!」錦雲?是哪陣風把他從京城吹到了泉州?嬌紅不由又驚又喜,方羽看在眼裡,目光頓時黯了下去。
房間內,嬌紅為錦雲斟好茶,笑道:「沒想到你會來,能見到你真是太高興了!」
錦雲卻是眉頭緊鎖,彷彿心中有解不開
的鬱結:「若早知道你過的是這種日子,我根本就不會回去!」見嬌紅連連搖頭示意自己不要再提,他仍是忿忿難平:「伯母和月娥她們實在太過分了,她們怎麼能夠這樣對你呢?」
嬌紅搖搖頭,強擠出一絲笑容道:「一切都過去了。錦雲,我不想再計較。」
「可是當初我爹向朝廷說情,留下參將府那宅子和伯父生前的俸祿,這一切都是為你啊,沒想到倒給她們撿了便宜!」錦雲越說越氣憤,深深為她抱不平。
嬌紅趕緊勸住他:「別這麼說,錦雲,我不在乎這些的。」她略頓了
頓,起身繼續道:「自從爹辭世以後,多少外在的風雨,都比不上我內心的。我現在什麼都看開了,我只求平靜度日。」
錦雲來到她近前,輕聲歎道:「你的識大體,她們又能夠體會多少?」
嬌紅回過頭來笑著反問他道:「就算我爭到了萬貫家財,那我真正得到的又是什麼呢?」
錦雲頓時無語,呆愣了半晌。深望著面前這位柔弱卻堅韌的女子,他的眼底突然湧出無限的疼惜與愛憐,情不自禁地捧起了她的手,癡癡道:「嬌紅,跟我回去吧,我會照顧你的。」
嬌紅顯然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想要抽出手來卻又不知如何開口,正在滿面緋紅、不知所措之際,門外忽地闖進一人,興沖沖地高聲道:「嬌紅小姐!」嬌紅一見那人,慌忙掙脫錦雲的手,生怕他有所誤會。
來者非別,正是方羽。他本想找嬌紅商量為狗包搭房的具體事宜,沒想到竟撞見這樣意外一幕。一剎時,他的面色刷地變得蒼白,身體裡的血液凝結到了冰點。他深埋下頭,匆匆道了一句:「對不起!」轉身欲奪門而出。
嬌紅趕緊追過去叫住他,試圖用最平常的言語化解彼此的尷尬:「方羽!進來坐坐,錦雲你也認識的。」
方羽轉回頭,慌亂的目光在拚命躲閃:「不了,我娘一個人在家,我先回去了!」
他閃身逃離,撇下不知所措的嬌紅呆望著那「惹禍」的雙手,心中亂成了一鍋粥……
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幾近虛脫,方羽忘了是如何將天龍、地虎的關懷之語拋在腦後,忘了是如何走出那令人窒息的「大眾食堂」,也忘了是如何來到這曾帶給他最美好回憶的地方——河灘。氤氳的霧氣未曾消散,往
日的歡愉猶在耳邊,而如今卻只剩下一個孤單的身影。他失神地將小石子一個個投向水面,連同自己的心一道沉入最深的冰冷河底……
無精打采地回到家中。梅芳剛做好飯菜,見他這時回來,不由奇道:「今兒個這麼早就回來了?食堂裡的活兒都忙完了?」
方羽身軟無力地扶桌坐下,應道:「還沒呢。有天龍、地虎幫忙,我就放心了;而且紀公子又從汴京回來了,以後我就更輕鬆了。今後我要多陪陪娘。」
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方才言語中又提及紀公子,梅芳心下立刻明白了八、九分,柔聲問道:「吃過飯沒有?」
「我一點也不餓。」方羽仍是神思渙散。
梅芳生怕他餓壞了身子,忙換了一種方式勸道:「那陪娘再吃一點,啊?」說罷盛了一碗飯遞到他手邊。
方羽最是孝順,接過飯碗挑了一口含在嘴裡,目光呆滯地望著前方兀自出神。這一切,梅芳看在眼裡,憂上心頭。
夜晚,卻是比白天更加難挨。燈下草草翻過書頁,卻怎樣也翻不過今日那心痛一幕。正在恍惚之際,忽聽門外傳來一聲輕嗽,方羽回頭見是母親,趕緊起身將她迎過來。
梅芳微笑道:「我看你屋裡的燈還亮著,所以過來瞧瞧。」
方羽赧然一笑:「是我睡不著,乾脆起來看點書,省得浪費時間。」說罷他又一臉緊張地問道:「娘怎麼了?您也睡不著嗎?」
「你有心事,我當然也跟著發愁了。」梅芳望著兒子,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方羽心下一驚,背過身避開她的目光,言不由衷道:「我哪有什麼心事來著?」
梅芳不由莞爾:「你是我生的,你的性子我最瞭解了。是不是因為那個紀公子來到了泉州,所以才發悶哪?」
見心思被母親看穿,方羽只覺得臉上臊得慌,趕緊矢口否認道:「娘別多心了,沒有的事啊!紀公子是嬌紅小姐的好朋友,而且恩公的事他又幫了大忙,說起來與我有點淵源,我怎麼可能吃他的味兒呢?」
他這遮遮掩掩的青澀模樣讓梅芳禁不住笑出了聲:「傻孩子!」她慈愛地拉著兒子坐下,耐心開導道:「許多事啊,想像跟事實是有差別的。嬌紅小姐她不是一個嫌貧愛富的人,她有主見,有她自己的想法。」
方羽似乎聽出了母親話裡的弦外之音,忙問:「娘的意思是……」
梅芳不忍見他如此困惑為難,索性直接挑明:「你要是想退讓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她不會因為你的好意,而就接受你這樣的安排。」
方羽聞言埋下頭,似喃喃自語道:「可是嬌紅小姐跟紀公子在一起,能夠更好地生活不是嗎?再說嬌紅小姐並非對紀公子無情也說不定啊。」
梅芳應聲接道:「有情無情,娘不瞭解,娘只知道,嬌紅小姐如果是個貪慕虛榮的女子,當初就不會那麼瀟灑地離開參將府,分毫不爭的。她欣賞的應該是……有勇氣、肯上進的年輕人。」她頓了頓,望著方羽語重心長道:「娘希望自己的兒子,也是個這樣的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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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初 探》
夜涼如水,「大眾食堂」也到了一天中最安靜的時候。錦雲拿著行李包裹,獨自一人站在大堂中若有所思。身處的一方天地,眼前的高矮桌椅,尚留在腦海中的客似雲集,這一幕幕之前從未設想過的奇妙景象,如今一股腦地交迭在一起,多少令他生出幾分恍惚、不確定之感。
正想著,嬌紅從裡間走出來,衝他笑道:「錦雲,我叫香兒理好了一間乾淨的上房,你今晚就暫時地委屈一宿,等明兒個……」
還未等她說完,錦雲一擺手道:「不了,我去住店。」
讓遠道而來的客人住店,這無論如何說不過去。嬌紅趕緊道:「你別去了,已經打整好了!」
錦雲露出善解人意的微笑:「我知道你們的狀況,沒有多餘的房間。」
嬌紅搖搖頭,笑道:「香兒可以跟我擠一間房間啊!」
錦雲哪裡肯讓她受半點委屈?忙道:「自己人,甭客氣這些了!」見她不再勉強,他笑著走開幾步,將手放在周圍收拾好的桌椅上,又生感慨道:「真沒想到,你能適應這樣的生活。」
嬌紅只是輕輕一笑,臉上浮現出從容淡定的神色:「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隨遇而安也是逆境時的智慧啊!」
見她如此輕描淡寫,錦雲不由感歎道:「說的可輕鬆!嬌紅,你怎麼跟伯父越來越像了?」
一聽這話,嬌紅禁不住笑出了聲:「可不是?我也覺得跟爹越來越像了。」提到父親,她的眼神變得愈發通透而祥和:「錦雲,你知道嗎?有天晚上我夢見他老人家,仙風道骨地立於巔頂,滿山遍野都開滿了花,他的眼神沒有怨氣,卻充滿了哀憐,就這樣癡癡地看著我。」
錦雲輕歎一聲道:「伯父肯定是驟然辭世,放心不下你。」
嬌紅點點頭道:「我也是這樣想。在我暫住破廟的那個晚上,真是食住均無著落,前途茫茫,不知何處是家,帶出來的包袱,裡面只有幾件衣衫和爹的牌位。我在想,爹這麼擔心我,我更要站起來,不能讓他老人家死後猶有掛礙。」曾經的辛酸和悲戚在她眼中一掃而過,留下來的只有堅毅的光芒。
「你是做到了!」錦雲用手一指這乾淨而整潔的大堂,讚歎、敬佩之情溢於言表:「瞧,這鋪子經營得多成功,沒有幾個人有這樣新奇的點子。」
嬌紅的神采頓時飛揚起來,笑盈盈地應聲道:「都是方羽幫的忙!要不是他,我和香兒兩個都不曉得淪落到什麼地步了。」說著話,兩抹彤雲悄悄爬上了她的面頰。
錦雲料想不到她會這麼說,聽罷頗不自在地乾笑了兩聲,帶著幾分深意問道:「莊公子自己都苦哈哈的,哪有能力幫助你們呢?」
嬌紅絲毫沒察覺出他的言外之意,應道:「可貴就在這裡!他為了要幫助我們,自己默默地吃了很多苦,他以為我們不知道,可是我心裡面全明白。」
「只怕他是故意的吧?故意要讓你感激他?」錦雲索性道出心裡的真實想法。
「不,他不是這種人!」嬌紅答得分外肯定和堅決。
錦雲注視著她的眼睛,反問道:「果真為善不欲人知,哪裡還有瞞不住的?」
嬌紅不由愣住,四周的空氣也瞬間變得尷
尬起來。錦雲見狀趕緊調轉話鋒,笑道:「對了,時候不早了,我告辭了,你也好早點休息了。」
嬌紅也立刻恢復了笑容:「我送你!」
錦雲擺手笑道:「不了,自己人嘛!我在泉州還要多待上一些時日,有的是時間,咱們改天再敘。」說罷他抱腕當胸施了一禮,大步邁出了「大眾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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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立 場》
錦雲到來的第二天,就在眾人面前使出了「大手筆」——叫來七、八名官差幫忙搭房。此舉贏來秋香的嘖嘖讚歎,嬌紅雖然不喜,但到底盛情難卻。官差這麼一介入,方羽和天龍、地虎立刻變得無事可做,眼巴巴地看著這一幫陌生人在面前晃來晃去。
方羽一聲不響地離開食堂,來到附近的林子裡,坐在一棵樹下獨自發悶。天龍、地虎一路跟過來,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忙問:「小兄弟,怎麼了?心情不好是不是?」
方羽見是他倆,忙別過臉去:「沒的事,你們別亂猜了。」
「甭說你心裡不高興,我們見了也不快活。好端端的,幹嘛叫辦案的官差來蓋房子嘛!搞什麼名堂?存心在美人面前邀功嘛!」地虎向來快人快語,有啥說啥。
「他有人可使喚,咱們也樂得輕鬆啊!」方羽明顯的言不由衷。
地虎哪裡肯信?湊過來問道:「你心裡不是這麼想吧?」
方羽聞言臉色一變,生怕他再看出什麼端倪來,壓低聲音小心
試探道:「你什麼意思嘛!」
地虎急道:「我們再怎麼笨,也看得出來啊!雖然我們人粗,心可不粗。」他又往前湊了湊,追問道:「你喜歡嬌紅小姐對不對?對就點頭
啊!」
「對呀!點頭啊……點頭啊……」見方羽不吭聲,天龍忙上來幫腔,更與地虎一道強摁他的頭,非要他承認了不可。
「哎呀,別這樣啦!」方羽本就心亂如麻,現在碰上這兩「逼供」的硬碴子,更是煩不勝煩,用力一把甩開他們,起身走到另一棵樹下求清靜。
天龍、地虎仍不肯罷休,追過去繼續「教導」他:「喜歡就承認嘛!幹嘛憋在肚子裡面?」
「你們別管我的事!」方羽又別過臉去。
地虎替他深感不值:「你明明比紀公子強,為什麼要退縮呢?」
這話無疑刺痛了方羽那根敏感而脆弱的神經,他高聲急道:「誰退縮來著?別瞎猜了!」
「雖然紀公子對我們也不錯,可是他要衝著你來,我們一定護著你的!」天龍只當他是有什麼顧慮,忙表明了立場和態度。
「對,我們一定護你!」地虎舉著拳頭附和道。這兩兄弟無論何時都站在同一陣線。
方羽在他倆一左一右的夾攻下,徹底失去了忍耐力,爆發出一句讓他倆死心也讓自己死心的違心話來:「我沒有喜歡嬌紅小姐,你們別再攪和了!」說罷他推開天龍、地虎二人,衝了出去。
地虎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他為什麼死不承認呢?」
「自卑。」天龍的回答言簡而意賅。
這段接過去,且說方羽一天沒到店裡幫忙,嬌紅甚覺心焦,遂來向天龍打聽其中的原故。天龍一心想撮合她和方羽,有此大好機會自是不能輕易錯過。本想和盤托出方羽的心事,哪知每次話到了嘴邊又全縮了回去,地虎亦是半斤八兩,話到關鍵處同樣難以啟齒。他倆正自懊惱,始料不及方羽老弟的情敵——錦雲此時竟突然殺到。
「嬌紅,今兒花會有猜燈謎,要不要去逛逛?」錦雲一臉興奮地問道。
嬌紅一笑,委婉回絕了他:「不去了,店裡還忙著,你自己去吧!」
錦雲大失所望,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卻聽秋香接過話來笑道:「沒關係,小姐,這裡有我,你還擔心什麼?更何況紀公子才剛到這
裡,人生地不熟的,你陪著他,他才不會迷路啊!」
錦雲聞言立刻又來了精神,滿臉堆笑道:「你瞧,秋香姑娘都這麼說了,你就不要想那麼多了,走吧!」說罷很紳士地做了個請的姿勢。
既如此,嬌紅也不好再推辭,點點頭笑道:「好吧!」
錦雲終於如願以償,臨出門還不忘回頭向秋香報以感激的一笑。一直冷眼旁觀的天龍、地虎此時卻是忍無可忍,衝著秋香吼道:「你到底幫誰呀?」
沒來由地遭此質問,秋香頓感錯愕與無辜,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我……我幫誰?你們在說什麼啊?我根本都聽不懂啊!」
天龍見她一臉茫然,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這個你還不懂啊?我們那個小兄弟喜歡你們家小姐,嬌紅小姐;那個公子他也喜歡嬌紅小姐。你……你到底幫誰啊?」此時若嬌紅也在場該有多好,怎麼這番話方才恁地出不了口呢?
秋香哪裡知道這些個錯綜複雜的內情?加上天龍那並不利索的口齒,她聽後更覺頭腦發懵,百口莫辯之下急得甩袖頓足道:「我……我……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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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深 談》
今日泉州城中舉辦花會,大街上花團錦簇,人頭攢動,小販們的叫賣聲此起彼伏,搭配著沿路高懸的大紅燈籠,好一個喜慶的熱鬧景象!錦雲自小生長在京城的官宦之家,什麼樣的熱鬧沒看過?什麼樣的世面沒見過?然而今兒個他卻興奮非常,不時停下腳步為嬌紅挑選中意的小玩意,一路都掛著燦爛的笑容。
二人轉過一個岔口正準備繼續逛下去,嬌紅一眼瞧見方羽載著客人從另一個岔口處拐進來,忙又驚又喜地高聲叫住他:「方羽!一整天沒有看見你,沒想到在這兒碰上。生意好嗎?」
方羽見是他倆,同樣備感意外,忙剎住車笑道:「還可以!」然後向錦雲頷首見禮道:「紀公子!」
錦雲一笑:「方才嬌紅還在說,今兒天氣好,你一定會出來做生意,沒想到話剛說完就瞧見你了,咱們還真是有緣啊!」大街上碰到,情路上撞到,不是有緣是什麼?
方羽卻似乎沒聽出這弦外之音,自自然然、大大方方地微笑道:「我整天都在街上,日曬雨淋的也不休息!」
「這麼辛苦啊?那要是不巧遇到了大雨,不成了落湯雞了嗎?」錦雲順嘴拋出了一個問題,探著身子等待方羽的回答。
他這話一出口,嬌紅頓覺侷促不安,趕忙提醒他不要再問下去。方羽倒是沒太介意,坦然應道:「沒有辦法啊,下雨坐車的人反而比較多,為了賺錢也只好辛苦一點了。我現在有客人,不跟你們多聊了,你們慢慢逛
吧,回頭見!」說罷衝他二人禮節性地笑了笑,頭也不回地踩車離開。
嬌紅向前急走了幾步,追望著他決然遠去的身影,滿目的悵然。錦雲見狀,心頓時咯登了一下,莫名地籠上一種不安之感……
傍晚,錦雲辭別了嬌紅準備回客棧休息。走到大門口,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轉回身來到正在收拾碗筷的秋香近前,才要開口,卻見天龍、地虎滿懷敵意
地盯著自己,忙改口道:「秋香,可否借一步說話?」
「我?」秋香顯然有些受寵若驚。
錦雲點點頭,和秋香高高興興地出了門,撇下天龍、地虎兩名「暗
哨」乾著急,沒咒念。
來到大街上,鋪墊幾句後,錦雲進入了正題:「你家小姐和莊公子交情似頗深,這一向以來他們都是這樣的嗎?」
「莊公子?您說的是……」秋香埋頭苦思了半晌,也沒搞清楚這「莊公子」是何許人也。
錦雲應道:「莊方羽莊公子。」
秋香這才明白,笑道:「您說的是方羽小哥啊!他跟誰都好啊,不止是跟我們家小姐,還有我、天龍、地虎、狗包,都是好朋友啊!街上還有一大堆子的人,都跟他有交情呢!他做人和氣嘛,誰見了都喜歡。」提到方羽,她亦是讚不絕口,說起來沒完。
錦雲顯然對她口中的那「一大堆子的人」沒什麼興趣,只是淡淡一笑,單刀直入又問道:「那他和你家小姐,難道就沒有一點特別的交情嗎?否則他為什麼要這麼鼎力地幫助你們?」
秋香笑道:「因為我們家小姐是他的救命恩人!」見錦雲面現驚訝之色,她就將這其中的淵源向他娓娓道來:「十年前他還是一個小孩子的時
候,跪在大街上賣身。我家小姐跟老爺來泉州探親,正好看見了,就給他三十兩銀子,救了他娘一命。方羽小哥對這份恩情一直念念不忘,所以日後無論小姐發生了什麼事情,他都不會袖手旁觀,一定會盡全力資助的。」
聽罷這番話,錦雲慨然自語道:「原來如此,這麼說他也算是一個知恩圖報的良善之士。」
秋香點點頭,又道:「其實方羽小哥的心腸本來就很好啊!誰有難,有求於他,只要他過得去,他都不會袖手旁觀的。這一點跟我們家小姐真像,所以他們兩個才談得來啊!」
錦雲心中一動,又問:「這之中沒別的隱情?」
秋香甚是不解:「什麼隱情啊?」她蹙著眉頭尋思了好一會兒,突然作恍然大悟狀笑道:「你說的是男女之情?」
錦雲朗聲一笑問道:「秋香姑娘和小姐這麼近,應該是很清楚吧?」
「這種事只有當事人心裡才清楚了,依我看嘛,應該是沒有。今兒個天龍、地虎也問我,如果你追我們家小姐,方羽哥也追我們家小姐,那我會幫誰?」秋香沒有半點隱瞞,將早間天龍、地虎的「怪言怪語」也如實告訴了錦雲。
錦雲聞言一皺眉,奇道:「他們怎麼會問起這件事呢?」
「誰曉得,我聽了都覺得好笑呢!大夥兒做朋友,本來是一件很好的事,但是誰對誰好一些,就落得閒話,這不是很尷尬嗎?」秋香只當這是天龍、地虎的
無聊八卦,說著說著禁不住發起了牢騷。
錦雲一愣,鬧了半天自己也是個苦苦追著「閒話」不放的「閒人」哪!想到此,他不由哈哈笑了起來,連連點頭附和道:「說得是!說得是!」走了幾步,他還是忍不住又問道:「他們問你的話,你怎麼說呢?」
秋香不假思索應道:「果真如此啊,我幫誰都沒有用,重要的是我們家小姐,你說是不是?」
聽罷她的見解,錦雲點點頭,由衷讚道:「有道理!秋香姑娘冰雪聰明,在下佩服!」看來深陷感情謎團的自己,還真不如她這局外人看得明白透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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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預 感》
雖然惱人的心事一直揮之不去,但日子到底還是要過,生意總歸還是要做。踩了一天的車,方羽筋疲力盡地回到家中,「娘,我回來了!」無論何時,家總是最溫暖的地方。
梅芳聞聲從裡屋出來,方羽笑問道:「娘,今天有客人來過啊?」
梅芳奇道:「你怎麼知道?」
方羽用手一指桌上的茶杯:「喏,您看,茶杯都還沒收拾呢。」
梅芳輕歎一聲:「是天福來過了。」
方羽聞言心中一緊,立時起了警覺:「福叔?他來幹什麼?」
梅芳扶桌坐下,緩緩道:「是你二娘差他來的,來問漢白玉獸的事。」
「怎麼了,不是說了我們沒有嗎?他們不相信哪?」方羽緊鎖眉頭問道。
「應該是不信吧,要不然不會三番兩次地來向咱們打聽。」梅芳的臉上佈滿愁雲。
方羽滿不在乎地冷哼一聲道:「反正咱們死不承認,看他們能奈我們如何!」
梅芳長歎一聲道:「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她緩緩站起身,憂心忡忡道:「小羽,娘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這塊玉好像會給咱們帶來一些麻煩。」
方羽的心頓時揪了起來,惴惴不安地望著她道:「娘,您的意思是……」
「如果這塊玉真的是一塊寶,他們決不會善罷甘休。要是傳將出去,那豈不是更令人覬覦?」一想到漢白玉獸可能帶來的無法預知的災禍,梅芳的愁容更深。
方羽卻認為是母親過慮了:「可是沒有人能夠確定它是一塊寶物啊,一切都只是揣測罷了。」見她仍是搖頭歎氣不止,於是又上前寬慰道:「娘,您要是不放心,咱們就不要把這塊玉放在屋子裡,我拿到林子裡埋了,可是說什麼也不能夠給他們!」
「我擔心的不是我自己,是你呀!萬一他們要對你不利,那可怎麼辦?」梅芳終於道出她的憂心所在。望著唯一的兒子,唯一的希
望,她的眼眶中閃動著盈盈的淚光。
方羽到底年輕氣盛,一聽這話頓時瞪圓了雙目,氣勢逼人道:「這裡是個有王法的地方,他們要是敢動我一根汗毛,我就馬上去報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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